火辣豆皮

【贝荧】燃冰(2)

*世纪初年代,失忆梗

*异国学长x留洋学妹

*更新2400+






十七岁的阿贝多再见到荧是在家里,准确点说是家里一楼的客厅。周末在漫长而奢侈的暑假里并不显得突出,以至于他被楼梯的咚咚声惊醒时,恍惚以为自己尚在梦中。

 

他扯下被子,伸手摸到枕边的手表——下午一点。推开门,和一个蹑手蹑脚的人影撞个正着。

 

“……妈。”他简单打声招呼,低头看向母亲拖着的行李箱。想必就是因为带着它,难掩老旧的木质楼梯才会如此不堪重负,“这是?”

 

“阿垩,之前忘了跟你说,”白巧似乎没想到他会醒,笑容绷着层小心翼翼的紧张,“还记得小时候带过你玩的臣阿姨吗?妈妈的朋友。她有个女儿,你们小的时候还见过呢?金头发的,人特别漂亮,叫……”

 

她声音逐渐低下去,嗫嚅一样,不做声了。

 

阿贝多点点头,“记得。”

 

“她叫荧,九月也要来这边读书了,”白巧像是鼓起勇气,“和你一所学校,手续都办好了。她年纪小,自己一个人,你臣姨不放心她住宿舍。这边合适的寄宿家庭又不好找,我就想……”

 

阿贝多笑了。

 

他好像总是很能理解自己这位母亲,例如她说一半,他就能自动领会她沉默的另一半的含义。但又好像永远不能,例如她弥补愧疚的方式始终是逃避和闪躲,好像只要不说,事情就定格于此,永远不会变得更糟糕。

 

“是我忘了提前通知你,”白巧急忙补充,显然错误地理解了他笑的原因,“你还有一年就毕业了,大学也不会再住家里,如果实在不喜欢她,不理会就好。一楼还有间客房……”

 

“您说什么呢?”阿贝多打断了她的话,“我没有任何意见。只是您许久不回家大概不知道,一楼那间房早就被我拿来做小实验室了,没办法住人。二楼的卧室更大更舒服,在我隔壁也方便帮忙,她当然搬上来比较好。”

 

“啊,那就,那就太好不过了,”白巧手足无措,“那我……”

 

“您把手里这个先放进去,剩下的行李我去取。”阿贝多望了眼隔壁空荡荡的卧室,它一无所知,但即将迎来一位全然陌生的新主人,“是在一楼吗?”

 

他没有等回答,默认一般转身下楼。白巧张了张嘴又合上,转身将行李箱推进卧室门边,抬起手背用力抹了抹眼泪。

 

 

 

楼下玄关处立着一只小拉杆箱。阿贝多瞟见地上的蝴蝶结小皮鞋,步伐顿了顿。他松了去提箱子的手,转过身,正对上一只从客厅门边探出来的小脑袋。

 

不长的金头发,扎两条辫,笑得傻乎乎,大大方方叫着他:“阿贝多!”

 

原来她已经到了。

 

阿贝多几步走过去,瞧见她正窝在沙发上整理背包,“荧。怎么不上楼?”

 

“你还记得我呀!”荧惊喜地抬头看他,包也不管了,笑得眼睛都眯起来,“我还以为你都忘了。毕竟我们也没见过几次面,而且你也不爱跟我玩过家家。”

 

“……”阿贝多难得哽了一下,“放心吧,我没忘。”

 

下一秒他转身往外走,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看她。荧茫然地眨巴着眼睛,看见他骤然露出一个幸灾乐祸般的笑容,神态过于生动,连眉眼间刚睡醒的惺忪都一扫而空。

 

他把手指往腰间一比,挑了挑眉,“当时你就这么高。”

 

 

 

荧在伦敦的第一天很自由。

 

白巧在安顿好她之后就匆匆走了,告诉她有事尽管找阿贝多。荧收拾好背包终于上楼,一觉睡到傍晚五点。

 

醒来天色尚亮,荧摸着咕叽乱叫的肚子,在一楼的“实验室”找到了阿贝多。

 

“饿了?我猜也是。”阿贝多摘下手套,转头就看见荧在他的小实验室里东张西望,“想吃什么?或者说,出去吃还是我来做?”

 

荧还没来得及回答,他自己思考了几秒,又开口,“不然出去吃吧?你第一次来伦敦的话,或许带你在附近走走比较好。”

 

荧满口答应,欢天喜地回楼上换衣服。双层的小阁楼,她咚咚咚地爬上去再啪嗒关上门。墙边的换衣镜边缘有点掉漆了,枣褐色的外衣剥掉一层,露出坑坑洼洼的木头质地,镜面和窗外天色一样泛出浅淡温柔的昏黄。她也不开灯,就借着这一薄层半暗的光,翻开行李箱,把衣服裙子都一股脑扯出来堆在床上,一件一件对着镜子摆弄起来。

 

“我在门外等你。”阿贝多在楼下喊了一句。大门开合的响声清晰,荧放下手里的裙子,鬼使神差凑到窗前。

 

她住的房间面南,窗下就是正门和篱笆环绕的小庭院。阿贝多的身影从门厅踏出来,径直沿着院里的石板小路向前,半长的大衣衣尾在晚风里蹁跹成蝴蝶翅膀。

 

似乎察觉到注视,他敏锐地转身抬头,目光在某一瞬间冷厉如幽夜里绿光闪烁的狼眼,荧只好匆忙闪到窗帘后。她小步挪回床边,脑海里闪回刚才的极速一瞥。

 

像某种优雅但凶狠的机械兽。有着柔软松散的鬈发,青翠明亮的眼珠,漂亮的骨皮下埋藏着精密而冷酷的运转代码。

 

早在很久以前,就有讨厌的小朋友跟荧讲阿贝多的坏话。他们说阿贝多总是面无表情,眼神可怕,而且身体冰凉,一定不是正常人。

 

孩子王荧先是把他们暴揍一顿,然后继续去找阿贝多。

 

“你不肯跟我搭房子做饭,是因为生气吗?”荧坐在地上戳她的泥土小屋,然后对对手指,“我已经把他们都打跑了,现在可以吗?”

 

小阿贝多还是不说话。他小时候一直就不爱说话,更多是自己坐着发呆,或者看书,画画。他知道自己在这停留不了多久,更懒得将余光分给无聊的小孩,于是他对这个问题的回应只是撇撇嘴。

 

但他眼睛往下移,看到荧手背上的伤口。新鲜的,面目狰狞,来自于刚结束不久的某场孩子战。

 

“我真的很想跟你一起玩。”荧睁大眼睛看他,“但妈妈说你明天就要走了,是吗?”

 

她看起来很难过,一向晶亮的眼睛都黯下去了。头顶小辫歪斜斜的,灰头土脸,像只受伤的兔子。

 

“……”阿贝多跳下来,蹲在她旁边,一起瞪着泥巴小屋。

 

“我可以帮你把它画下来,”他没哄过小孩,绞尽脑汁,“你希望它……你希望我们的小屋是什么颜色?”

 

荧半晌没说话,这有点超出他想象的应付范畴。他疑惑地看看小屋,又看看她。

 

“我不知道。”荧诚恳地说,“但只要阿贝多在小屋里,是什么颜色都可以。”

 

 

 

阿贝多靠着院门数到第九十九下,身后终于传来了脚步声。

 

他回头看她走过来。荧穿着一条绿裙子,青涩得像初春雨后刚拔地的笋尖。

 

她自然地走过来挽住他的胳膊,问:“我们去哪儿?”

 

阿贝多半眯起眼睛居高临下地睨她一眼,眼神里融着股洞悉般的玩味,作势惊讶地往外抽。但到底没挣脱,甚至手指抄进口袋,让她挽得轻松点。

 

荧跺脚瞪他。

 

他们从两旁栽满绿树的巷道慢慢地晃出去,路过一个人声鼎沸的篮球场,融入川流不息的街头。

 

有海鸟从长空飞掠而去。夏日正当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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